到了就寢時,冷劍白狐一看到花信風開始寬衣解帶,就拿起毛毯將自己裹成一條春捲;等花信風躺進被窩裡,正準備「教導」冷劍白狐時,才發現兩人之間隔著一條厚實的毛毯。

「……」花信風不滿的扯著毛毯,冷劍白狐死死揪著邊緣,小聲但堅定地說道:「師尊,我冷。」

……這句子怎麼有點似曾相識?花信風又扯了兩下,冷劍白狐仍然不肯讓步,花信風氣悶的背過身去,冷劍白狐明顯感覺到花信風的怒氣,但他今晚又找不到褻褲穿,不能讓早上的事重演!

 

過了一會兒,冷劍白狐傳來均勻而緩慢的呼吸聲,花信風翻過身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盯著冷劍白狐:徒弟竟然就這樣捲著睡著了!因為無法觸碰到他而失眠的只有自己!所以冷劍白狐不需要他嗎?花信風震驚的發現這件事。

心裡像是鞋子裡有石頭那般磕得難受,花信風說不清這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只覺得他無比煩躁!

 

……等等!向來習慣孤獨的自己,收了冷劍白狐作為徒弟之後,居然變了這麼多?花信風驚覺自己陷得如此之深……這樣紊亂的心思有害他武學方面的修煉,他需要好好釐清思緒。

 

花信風離開床舖,在廊下打坐了一個時辰,覺得通往武學大道的刀心穩定後,才回到房間。

「……」不行,看到冷劍白狐睡到嘴都開了,還是很生氣!這徒弟,竟然沒發現自己醒來嗎?怎麼可以睡這麼熟?這樣出門被人偷襲怎麼辦?花信風完全沒想到今天一早他就開始折磨冷劍白狐,還要他一起幫忙移植花木和學習,一點功課都沒落下,冷劍白狐消耗比平常還要多的體力,在品茗時的打盹根本就不夠。

 

或許是花信風的怒氣太盛,冷劍白狐感受到危機,倒抽一口涼氣,醒了過來。

「嗯……咦咦!我、我睡過頭了?」冷劍白狐慌張地想起身,被花信風一掌按回棉被當中:「才丑時,繼續睡。」

冷劍白狐聞言,放下心,被嚇走的睡意重新湧了上來,花信風見到他迷迷糊糊的模樣,嘆了口氣,夾帶著寒氣鑽入被窩中,凍得冷劍白狐一哆嗦;冷劍白狐拉開棉被和毯子,蓋在花信風身上,還一邊摩挲著花信風的背,含糊不清地咕噥道:「師尊身子怎麼這般冷?起夜記得披個衣服。」

「……」花信風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然因為這小小的動作而好了起來,剛才的打坐都白費了啊!

 

花信風心思複雜地讓冷劍白狐替他取暖,摩挲著背的那隻手動作越來越慢,最後停了下來——冷劍白狐又睡著了。花信風想不通自己的情緒為什麼會因為冷劍白狐這點小動作而起伏?他在蹈天橋苦修了這麼久,自認為距離武學巔峰只差一步,沒想到收了冷劍白狐為徒之後真正的考驗才到來,武學之道果然無窮無盡啊!

 

花信風看著冷劍白狐安詳的睡臉,想了很久,還是沒想出自己情緒劇烈變化的答案,最後他放棄思考,順著自己的心去做——抱著冷劍白狐睡著了。

 

 

「呵——」冷劍白狐覺得胸悶,無法喘氣,用力吸了口氣,醒了過來。

……師尊整個人趴在他身上,怪不得他無法喘氣!冷劍白狐覺得四肢發麻,想起身,然而花信風的呼吸深沈,睡得正熟,只要他動作大一點,勢必吵醒師尊,那該怎麼辦呢?

冷劍白狐望向窗外:天亮了。今天是下山採買的日子,昨天已經將要帶下山販售的丹藥打包好,缺少的物品也列了清單,以確保兩人能夠用最短的時間採購完畢……喔,還得去山腳下的農家付清這個月的菜錢。

冷劍白狐腦中盤算著今天該做什麼事,想了想,覺得還有點時間,於是開始練習吐納,沒叫醒花信風。

 

只是等他內息都轉了一圈,花信風還是沒醒來,冷劍白狐就有點急了:他想解手!他試圖將花信風挪到旁邊去,不過才稍微一用力,花信風就收攏了手指,反過來抓著冷劍白狐的手臂。

「……師尊?」感覺師尊不是裝睡,是真的還在睡!內急逼得冷劍白狐不得不將花信風搖醒,花信風輕抽一口氣,驚醒,他反射性握緊手中的東西,聽到冷劍白狐痛呼出聲趕緊鬆手,但還是將冷劍白狐捏出瘀青了。

「唔。」花信風抹臉,沉默地下床穿衣,沒有要求冷劍白狐服侍——自己怎麼又失態了!竟然睡過頭?

……下次還是別叫師尊好了?冷劍白狐有點扛不住這種令人窒息的起床氣,連忙漱洗完做了簡單的早飯,兩人用過之後往山下走去。

 

 

從蹈天橋走到山腳下的小鎮大約要半個時辰,然而今天花信風的腳程特別快,冷劍白狐必須提氣才能追上,兩人一前一後,只用了一半的時間就到了。

……師尊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他散發出有如寒風中冰渣子般的氣場,刮得人生疼,但今日早晨除了叫醒花信風這件事之外,冷劍白狐什麼也沒做……他暗自反省著下次一定得小心,別驚擾了師尊的睡眠。

 

或許是花信風沈默寡言的氣勢太過嚇人,冷劍白狐總覺得今天的丹藥賣價特別高,收購物品的價格也特別便宜……這是師尊做買賣的技巧嗎?冷劍白狐光是要在人來人往的市集中跟上花信風就頗為吃力,不容他細想。

而花信風也沒有要和他解釋的意思,只是到了店舖,付錢,吩咐店家將物品送到挑夫那裡,就轉往下個地點,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絲毫不講價卻能夠拿到划算的價格,或許也只有師尊能夠辦到了吧?

 

早市當中駢肩雜遝,不免有碰撞,冷劍白狐不小心撞到了挑著扁擔的農夫,連忙道歉,等農夫向他擺擺手,經過他身邊後,花信風已經走遠了。

冷劍白狐想起上次師尊生氣的模樣,慌張地以為自己又要被丟下了,他焦急地在人群當中穿梭,好不容易才握住了花信風的手。

 

「……?」握住手的一剎那,冷劍白狐感覺到花信風身上霜雪般寒冷又刺骨的氣場瞬間沒了,彷彿和煦的陽光照耀大地,積雪慢慢融化,而鮮嫩的綠芽從土裡冒了出來,迅速生長,抽高,最後開了花。

冷劍白狐不懂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是怎麼回事,他歪著頭,眨了眨眼,沒想通,而花信風在冷劍白狐追上來的瞬間明白自己如此反常的原因了:冷劍白狐註定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弱點。他不禁在心中嘆了口氣,這可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包含冷劍白狐本人。

 

「跟好。」花信風搔了搔冷劍白狐的手心,和他十指交扣,並放慢腳步,悠哉地逛起市集來。

師尊居然逛起來了?原來他並不是打算趕緊採購完回去嗎?冷劍白狐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牽手有點害羞,可是他怕一旦鬆手他就會被拋下,於是回握花信風寬大的手掌,兩人將市集中所有攤販的物品都看過一輪之後,才前往餐館用餐。

 

採買,吃飯,然後下午回去繼續修煉,一個月一次的採購向來如此,今天也……嗯?冷劍白狐感覺到他的鞋子被踢了踢,以為自己的腳伸得太長,碰到花信風,於是往內縮了縮,但踢他的腳尖不但再度踢他,甚至還往上蹭了蹭他的小腿,他困惑地抬頭看著花信風:「……師尊?」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了?」花信風優雅的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冷劍白狐一噎:這張桌子就只有他跟師尊兩人,不可能是別人踢他,師尊裝傻的話那也只能……「沒事。」

 

兩人酒足飯飽之後踏上歸途,途中經過成衣鋪,冷劍白狐猛然想起這次下山的目的:買兩人的中衣!

「那個……師尊。」冷劍白狐駐足不前,花信風被他拉著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冷劍白狐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頭:「您的中衣該換了。」

「哦。」本來想快步離去,但花信風無法拒絕冷劍白狐那小狗般溼潤又明亮的眼神,只好踏入他不想進來的成衣鋪。

 

冷劍白狐一邊拿起衣服在花信風身上比劃,一邊用眼角餘光注意自己的尺寸,然後在花信風似笑非笑的眼神之下迅速拿了幾套中衣和褻褲結了帳,並將包裹仔細護在懷中,深怕花信風又用內力把衣服震碎。

「走了。」花信風忍不住揉了揉冷劍白狐的頭髮,笑了出來。

 

兩人回到蹈天橋之後開始進行下午的學習。

花信風今早懾人的氣場讓冷劍白狐提心吊膽,他怕花信風再度生氣,於是沒有拒絕他從背後抱著自己講課的曖昧姿勢。

花信風低沉又慵懶的嗓音夾帶著熱氣,直接吹進耳中,冷劍白狐只覺得頭皮發麻,很勉強將注意力放在書上才不至於出醜。

「有哪裡不理解嗎?」講到一個段落,花信風問道。冷劍白狐皺眉盯著書本,花信風也不催他,讓他仔細思考。

 

「……?」冷劍白狐還在消化花信風講授的內容,卻發現靠在肩上的重量逐漸增加,他錯愕地轉頭,看到花信風閉著雙眼,睡著了!

師尊是不是病了?冷劍白狐悄悄地將手搭在花信風的脈搏上,診脈了一會兒……不行,他還沒學到家,不懂這脈象。

 

冷劍白狐僵在原地,不曉得是否應該直接背著花信風回房?還是就維持這姿勢讓他睡?動作太大有可能惹得師尊不快,但坐著也睡不舒服……

花信風抱著冷劍白狐,逐漸有傾斜的趨勢,冷劍白狐撐著身子,避免花信風驚醒,不過花信風幾乎是將全身重量放在冷劍白狐身上,不一會兒冷劍白狐就撐得滿頭大汗。

不行,還是得讓師尊回房睡,萬一著涼了就不好了。

 

正當冷劍白狐要背著花信風起身時,花信風就倒抽一口氣,醒了。

「唔……」自己竟然睡著了!花信風把臉埋在冷劍白狐的頸窩深吸了口氣,假裝沒事一樣的抱著冷劍白狐起身:「為師想午睡一會兒。」

「哦。」冷劍白狐一臉莫名其妙的被花信風抱到房間去,本來以為師尊要自己服侍他更衣,但到了房間之後花信風自己脫了衣服,然後拉開棉被的一角,拍著床舖,要冷劍白狐也躺下。

 

雖然不睏,但師尊要自己午睡,那就午睡吧!

花信風躺下來沒多久就睡著了,冷劍白狐詫異的看著花信風眼瞼下的青痕……難道自己睡相太差,讓師尊一個晚上沒睡好嗎?冷劍白狐默默地往後退了退,讓花信風有更大空間能夠舒展手腳,然而花信風似乎察覺冷劍白狐的遠離,一個翻身,壓在冷劍白狐身上,還舒適地蹭了蹭。

冷劍白狐被擠在牆角,動彈不得,只好這樣艱難的小憩了一會兒。

 

 

午睡醒來後,冷劍白狐不敢問花信風是否病了,只是安靜地繼續沒完成的功課,然後在花信風裸著身子到處跑的時候,拿了新的中衣替他穿上。

 

自己穿上衣服之後可以感覺到徒弟明顯鬆了口氣,但這樣就教不了徒弟了!花信風想脫掉,讓冷劍白狐習慣觸碰他,卻發現他竟然解不開衣帶!徒弟到底是怎麼打結的?花信風用指甲摳了半天沒拆開,最後乾脆把衣帶扯斷。

 

「師尊,您怎麼又……」冷劍白狐看著袒露胸膛的花信風感到頭痛,要替他繫上衣帶時,就發現那不規則的斷口。

「……」冷劍白狐無言的看著花信風,花信風無辜的回望:「為師想沐浴。」

「……那請師尊將衣服交給徒兒縫補。」

在這之後,冷劍白狐天天都在縫花信風的衣帶,無論他是不是替花信風打死結!

 

看著手上歷經多次縫補而變得歪歪扭扭的中衣,冷劍白狐無語望天:還是別勉強習慣裸奔的人穿衣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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