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客串MV拍攝的日子越近,蕭景和皺眉的次數就越多,杜平安不會演戲,沒辦法給他什麼具體的幫助,只能默默的待在一旁陪伴他。

席珊珊是屬於清純類型的女歌手,被譽為療傷歌后,他的聲音乾淨清澈,就算在沒有音樂的情況下,清唱也完全不是問題,唱功十分了得。這次要拍攝的歌曲MV叫做《回答得太晚》,劇情內容是敘述失去愛人的傷痛,然後悔不當初的情景;蕭景和為了要融入劇情,把席珊珊這首歌反覆聽了好幾次,聽到連老劉都能夠跟著哼兩句。

杜平安本來以為找蕭景和客串,是因為這首歌是男女對唱,蕭景和只要對嘴、面對鏡頭吹吹風,負責帥就可以了,但他聽過歌曲後發現是席珊珊一個人獨唱,而劇本要求蕭景和飾演女朋友被車子撞死的男主角。完全可以理解為什麼蕭景和這麼擔心:因為上了這麼多表演課,他的演技還是完全不行啊!席珊珊這首歌不曉得是不是他個人經歷,歌聲十分的感人;歌詞透過他富有演繹力的歌聲唱出來,杜平安直接聽到哭……這首歌今年絕對會得獎吧!杜平安這麼想。希望蕭景和MV拍攝順利,不然肯定會被席珊珊的粉絲給罵死……

飾演女主角的人是艾琳,一個頗有名氣的模特兒,不過同時也是個演員。杜平安在老家陪父母看鄉土劇的時候就看過他了,艾琳在劇中不是負責當花瓶的那種,而是十分扎實地演;當他演反派角色不知道讓多少婆婆媽媽氣得牙癢癢的,要扮醜、扮髒也不在話下,不會因為他長得漂亮就不接丑角,在業界的口碑還算不錯。由於艾琳和席珊珊是好朋友,他才會在拍攝連續劇的檔期中抽空來客串這支MV。

一個是完全外行的唱跳歌手,一個是頗有知名度的演員,這合作……杜平安不忍心看。

「卡!」果然被喊卡了。MV剛開始是兩人甜蜜的相處情況,劇本設定讓蕭景和牽著艾琳的手在花田裡面慢跑,兩人最後要有說有笑的一起躺在花田中,相視而笑,席珊珊不演戲,只要在旁邊跟著音樂對嘴就可以了。杜平安不知道最後拍攝成果會怎樣,他只知道——蕭景和跑過去的時候,從花田裡驚起的飛蟲不是一般的多!

「是悠哉的跑!不是逃命的跑!」導演拿著大聲公喊,杜平安幫蕭景和默哀。艾琳看來也很不喜歡飛蟲,不只蕭景和,連艾琳奔跑的速度也有點快,席珊珊甚至還差點吃到飛蟲;導演要助理們幫三人補防蚊液,工作人員點起了毫無作用的蚊香,蕭景和跟艾琳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迎著飛蟲奔跑;席珊珊在旁邊有電風扇吹的關係,飛蟲比較少,還能營造出他長髮飄飄的玉女形象,可是在花田裡的蕭景和及艾琳就苦了,他們來回跑了好幾次,導演皺眉,發現飛蟲只能靠後製蓋掉,不可能不入鏡,為了不耽誤太多時間,勉強讓這個鏡頭通過。

蕭景和的運動量大,這點跑步對他來說不算什麼,讓杜平安感到訝異的是,艾琳也臉不紅氣不喘的,緊接著就能拍情侶吵架的戲。

實際上MV裡面只有席珊珊的歌聲,蕭景和跟艾琳的聲音不會被收錄,不過因為劇情需要,兩人還是有台詞的。設定上兩人跑完花田後,一起在山坡上看風景,女生甜蜜的暗示男生要不要結婚?男生猶豫了下,和女生說沒辦法和他結婚,因為必須回老家繼承事業,得找個門當戶對的對象,女生錯愕,推開男生,哭著跑出去,意外被車撞死,男生抱著女生痛哭;最後男生在眾人的祝福下和家裡指定的對象結婚了,但他心中還是愛著女生,並在女生的墓前獻了一束花,然後轉身離去。

 

結婚的鏡頭今天不會拍攝,今天重頭戲是艾琳的憤怒以及蕭景和的痛哭。蕭景和有點僵硬的從背後抱著艾琳,兩人一前一後的坐在山坡上眺望風景。艾琳為了彌補這種生硬感,主動拉著蕭景和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並親密的往後靠著他的肩;「你說……我們是不是能夠進一步了啊?」

「……呃。」蕭景和臉上僵硬的表情並不是猶豫,而是尷尬,懷裡又香又軟的軀體讓他十分不習慣,艾琳靠著他往上看,他低頭的角度快親到艾琳了,蕭景和其實很想推開他,但鏡頭還在拍攝呢!他咬咬嘴唇,說出接下來的台詞:「我必須回家繼承事業,所以……很抱歉。」

艾琳本來要去逗弄蕭景和的手僵在空中,錯愕的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蕭景和轉頭,躲避艾琳的質問目光,太近了啊他不習慣!「我得和陳家的大小姐結婚。」

「……你之前都在玩弄我?」艾琳憤怒地推開蕭景和的懷抱,轉頭質問他。

「卡!」導演喊卡,「蕭少,你臉上鬆了口氣的表情太明顯了!你愛這個女人!你愛他!」

「……抱歉。」蕭景和尷尬的摸摸鼻子,艾琳知道他在緊張,朝他笑了笑:「放輕鬆。」

兩人回到擁抱的姿勢,艾琳重新推開蕭景和,質問他,蕭景和只說了個「我」字,艾琳從他的表情中得到答案,瞬間眼淚奪眶而出,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好,過!」那個眼淚不靠眼藥水,瞬間飆出來,實在太厲害了!這麼近距離看艾琳演戲,杜平安覺得很過癮!可惜蕭景和是個歌手,不能常常看到這種現場演戲的場景。杜平安收拾東西,又幫蕭景和補了一次防蚊液,隨著拍攝大隊一起移動到馬路邊。

馬路的兩端已經有工作人員管制車輛,避免真的造成車禍,不過這是郊區,今天又是平日,本來就沒有什麼車,就算雙向封鎖也不會造成什麼太大的阻礙;席珊珊的團隊只申請了單向馬路的使用權,還有另一邊可以開放通行。

當然不可能真的讓艾琳被撞,導演特寫了車子緊急煞車,以及艾琳倒地的畫面之後,再靠剪接就可以做出車禍的鏡頭——雖然杜平安不知道為什麼躺在地上的人總是嘴角掛著血跡,明明雙腿骨折然後飛出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艾琳嘴角血跡流下來的特寫鏡頭拍攝完畢後,就是輪到蕭景和的時刻了。

「不!」蕭景和衝過來,跪在地上,不知道怎麼把「死得很唯美」的艾琳扶起來,又被喊卡了。

「蕭少,怎麼了?」蕭景和跪在艾琳身邊太久,遲遲沒有動作,他尷尬的看著導演,「我……不知道怎麼抱……」女人的身體軟趴趴的,他怕不小心就讓艾琳覺得冒犯,顧慮太多的結果就是:他根本不敢碰艾琳。

「噗!」艾琳本來想摀嘴偷笑,但想到他嘴角的假血還沒乾,摀嘴可能會破壞妝容,只好直接笑出來:「好可愛啊!」席珊珊也在一旁偷笑,讓蕭景和更尷尬了。

導演頭痛地扶額,四處看了看,正好看到杜平安拿水過來,「欸你,過來一下,幫個忙。」

「啊?」杜平安拿了三個杯裝水,分別給席珊珊、蕭景和、和躺在地上的艾琳。

「躺著。」導演決定親自示範給蕭景和看,席珊珊幫艾琳打傘,在一旁看熱鬧。杜平安不明所以的跟著艾琳躺在地上,旁邊就是明星!好緊張!導演一邊講解,一邊把手伸到杜平安的後頸,稍微一用力,杜平安的背和地面就有了空隙,導演再用另一隻手墊在杜平安的背下方,杜平安的上半身就被托起了。

「你心愛的女人死掉了,所以你要把他抱在懷裡,手要更……『屍體』,你太僵硬了!放鬆!」

「……」杜平安像塊石板一樣不自然,不過蕭景和大概懂了,他想練習一下,然而這時候艾琳伸手在自己的臉旁搧了搧:「終於乾了。」他頂著嘴角的血跡爬起來,有點嚇人:「地面好燙,導演,能鋪個墊子嗎?」

拍攝到現在,已經接近中午,今天的天氣很好,柏油路吸熱很快,艾琳能躺到假血跡乾才爬起來,也是不容易!導演其實很想來個雨中哭泣的橋段,大雨更能襯托悲傷的氣氛,無奈今天就是個大晴天,況且劇情必須連貫,除非午後雷陣雨,不然不可能在花田奔跑時還是晴天,轉頭被車撞就下大雨了。

導演聯絡道具組拿墊子來需要時間,蕭景和等人都跑到樹蔭下休息。

「蕭少,我不會介意的,你該怎麼演就怎麼演。」艾琳知道蕭景和在顧慮什麼,剛才在山坡上的橋段他就能感覺到蕭景和根本不敢接近他,沒想到外表這麼冷酷的蕭景和,實際上是個清純少男!

「……抱歉。」蕭景和第一次覺得這麼尷尬,他不想被嘲笑,只好拉著杜平安躲到樹的背面:「借我練習一下。」

「……」剛才被導演那個中年凸肚大叔抱起來就算了,眼前是個合他胃口的帥哥,杜平安更僵硬了。

蕭景和身上有著青草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在花田裡奔跑時沾上的?因為同性別,蕭景和抱著杜平安時候就沒有顧慮,就是杜平安太過僵硬,他覺得自己跟抱著衝浪板的手感差不多。

「……蕭少?」已經抱起來了,不是應該放開然後多練習幾次嗎?蕭景和為什麼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這樣親暱的動作讓杜平安耳根都紅了,他希望蕭景和沒有發現這點,趕快回去拍攝。

「噓。」蕭景和低沉帶有磁性的嗓音在杜平安耳邊響起,杜平安覺得他渾身都軟了!這人,完全沒意識到他這動作很曖昧嗎?杜平安掙扎著想跑,蕭景和卻按住他:「我在培養情緒,再等一下。」抱著心愛的人,但是已經永遠的失去他了……蕭景和閉上眼睛,想像……嗯,父母過世?平常都在國外,從小到大見不到幾次面,真的過世了好像也……沒什麼感覺?不行。雖然很對不起他們,但蕭景和腦中切換了好幾個親朋好友,只有遺憾,無法培養出悲傷的情緒,他沒辦法像艾琳一樣說哭就哭,他的演技根本就還不到家。

未免抱太久了!杜平安覺得自己的臉快要燒起來,他怕自己出現什麼不該有的反應,只好想辦法轉移話題:「蕭少,我今天有帶眼藥水。」哭不出來就用眼藥水嘛!又不是每個演員都這麼厲害,況且這只是支MV,又不是要拿奧斯卡獎的電影,演技不需要這麼好!

「……」蕭景和握著杜平安的肩膀,凝視著他的臉:如果是杜平安死了呢?蕭景和的內心震了下,這麼貼心的人如果走了……

 

「蕭少!好了嗎?」道具組最後拿來綠色的塑膠布鋪在馬路上,艾琳回到原位躺好,造型師在幫他整理頭髮,讓畫面看起來唯美一點,蕭景和神色凝重的點點頭,回到馬路邊,從那句「不!」開始重拍。

「開始!」蕭景和衝進畫面內,還沒碰到艾琳,艾琳就吸進飛蟲,打了個噴嚏。這次的NG讓全場笑出來,蕭景和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情緒一下就不見了。之後又試了好幾次,蕭景和不是動作太過誇張,不然就是擁抱的動作僵硬到彷彿艾琳身上長著膿瘡一樣;蕭景和對於自己拙劣的演技感到絕望,席珊珊在一旁給他加油打氣,艾琳也傳授自己的經驗給他;正中午的柏油路面溫度越來越高,饒是敬業的艾琳隔著塑膠布都躺不了。導演也覺得頭痛,沒想到蕭景和會這麼……唉!

由於艾琳是跟連續劇劇組請假過來拍攝MV,時間有限,導演最後決定先拍攝需要艾琳正面的鏡頭,抱著哭的部份隨便找個替身補一下背影就好,有很多時間讓蕭景和醞釀情緒;蕭景和愧疚得無可復加,頻頻向艾琳道歉,艾琳拍拍他:「誰都有第一次,你表現得不錯了。」不管是恭維還是內心話,都讓蕭景和下定決心回去再認真的琢磨一下演技!

 

「抱歉,我先走了。」艾琳連同幕後花絮的鏡頭一起拍完,向席珊珊還有蕭景和道別,蕭景和誠懇的向艾琳道歉,艾琳大度的揮揮手:「沒事!會越來越好的!」他拍拍蕭景和的肩,「加油!」

艾琳走後,導演本來要席珊珊自己下去拍攝,補個背影就好,不過席珊珊早就看出蕭景和拍不好是因為不敢抱著女性的這個問題,這年頭還有這麼清純的人也是不多見。便直接提議:「讓他的助理來怎樣?他們之間比較熟。」

推得一手好坑啊小姐!這提議讓杜平安驚呆了。導演剛才也有看到蕭景和抱著杜平安練習,便點點頭:「可以。昌仔,去找假髮!」

「導演你是認真的嗎?」先不提性別,艾琳的那套白色洋裝他根本就穿不下!

「拍個背影讓蕭少醞釀情緒而已,鏡頭主要拍他,沒事。」

「……」這樣也行?杜平安不禁讚嘆起後製剪接的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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