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先生,很抱歉沒有辦法和你們繼續合作了。」藥廠的業務露出抱歉的微笑,熊海斳雖然感到錯愕,但還是禮貌的和他握手:「以後有機會的話請務必聯絡。」

藥廠業務不置可否,只是露出神秘的微笑,提起公事包,離去。談了兩年的案子,就這麼吹了!這中間一定有人挑撥離間!熊海斳坐在沙發上,頭痛的揉著額角,一旁的米妮忙著打電話,過了一會兒回報:「底價洩漏,他們決定跟海棠合作。」

「嘖!」果然是海棠搞的鬼!這次的資訊已經非常保密……大概是上次駭客事件流出去的?熊海斳瞇起眼,打電話給蝦球:「有查出問題了嗎?」蝦球的聲音聽起來剛睡醒,他一邊打哈欠一邊回道:「放在熊哥辦公室旁邊小桌上的電腦是誰的啊?我覺得乾淨到有點異常。」

「……是小馬的。」熊海斳壓下心中的不安,企圖袒護馬言濤:「聖誕節過後他大部分時間都住我那邊,可能……沒什麼用電腦?」

「但也太乾淨,連個開機紀錄都沒有?唉!我去他宿舍看看好了。」蝦球還在打哈欠,一邊問道:「要叫遠哥再查他一次嗎?」

「……你們看著辦吧。」所有調查的名單當中,熊海斳最不願意懷疑的就是馬言濤,他焦躁的點起菸,狠狠地抽著,也不接米妮遞給他的咖啡,想了想,拿起電話撥給倪浩凡:「是我。小馬他怎樣?」

「……」倪浩凡被吵醒的低氣壓透過電話傳到這端來,熊海斳仔細聽聲音,聽見倪浩凡翻箱倒櫃找了什麼,接著很用力的踩著樓梯上樓,推開門,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不耐煩的回話:「我幫他蓋被子了,體溫正常。」

「多看著他點。」如果內鬼真的是他,那這幾天應該會有動作。熊海斳煩躁的把剩下半根菸抽完,接著向米妮吩咐道:「取消之後的行程,我們現在馬上回去。」

 

私人飛機的好處就是想飛就可以飛,雖然飛行時間長達十幾個小時,但是阿遠他們可以透過機師直接和熊海斳聯絡,所以熊海斳只要最後回去做確認就可以了。

「熊哥。」米妮端了餐點給熊海斳,他擺擺手,憂鬱的看著窗外:「不想吃。」

「接下來是一場硬仗,熊哥你必須撐著。仇檢目前還以為只是進口超量麻黃素,但難保白無垢反咬,火很快就會燒過來了。」

「……嘖!」怎麼麻煩都一起冒出來!原先的計畫應該是自己來德國簽約的期間,威凱當污點證人,拉白無垢下水,嶄新生技那邊則由公關部門發表擬好的新聞稿,為進口超量麻黃素道歉,對嶄新貨運私自賄賂警官一事表示是負責人私下行為,然後……大概股票跌個幾天,請道上兄弟吃個飯,送點禮,就沒事了!白無垢也會來個玉石俱焚嗎?熊海斳頭痛的問道:「龍爺有說什麼嗎?」

「龍爺一直在找你,但是一律用『出國、不知道國外聯絡方式』擋掉他的電話。黑龍幫沒有發表什麼公告。」

「唉……」熊海斳伸手向米妮討了薄荷膏,塗在自己太陽穴上,草草吃了幾口味道不怎麼樣的飛機餐,躺下休息。

 

 

飛機降落時的震動驚醒了熊海斳,雖然在短短三天之內來回德國,不用怎麼調整時差,但總計超過一天的飛行時間仍舊讓人疲倦。熊海斳很想抽菸,但機場的抽菸區太遠了,倒不如快點出關,待會兒在自己車上抽個夠!

一群飛紅眼班的機組人員從身邊快步而過,熊海斳揉著眉心替自己提神,當他手放下的瞬間,一個熟悉的臉孔穿著輕便的運動服從轉角出現。「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接機?不可能!熊海斳一秒甩開心中的喜悅,因為接機的人不可能通過海關來到候機室!馬言濤一見到他就露出驚恐的表情,拔腿就跑!雖然阿遠和蝦球還沒查出什麼結果,但這反應……熊海斳的心瞬間就揪了起來,他把手上的風衣丟給米妮,大步追了出去。

平常沒見他跑那麼快,難道是裝的?他還有什麼隱瞞著自己?被欺騙的感覺很不好受,熊海斳又急又氣的追著馬言濤,只見他越跑越遠,前方還有人出來接應!熊海斳奔過一台大型電玩主機前面,想也不想,隨手扯斷遊戲把手,朝馬言濤擲了出去,並按下一旁的消防警鈴,故意將事情鬧大。馬言濤準確的被他擊暈,而前面接應的人不用想,一定是海棠的人!

 

「你們等著瞧吧。」那群人被熊海斳的氣勢震懾住,愣在當場,而熊海斳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心痛的抱起馬言濤往回走,也不怕海棠幫的人偷襲他。

「攔住了,謝謝。」米妮掛上電話,慶幸自己好眼力,看出那架私人飛機是停在哪個登機門,讓熟識的地勤人員開車過去撞他們一下,接下來……向來高貴冷豔的米妮驚慌失措的叫道:「醫生!有沒有醫生!」

因為消防警鈴前來的航警看到米妮的模樣,馬上派出救護車,將昏迷不醒的馬言濤送到醫院。

 

 

「碰碰碰!」一個飛靶遺漏了,熊海斳重新上膛,轉身,又遺漏一個飛靶。看著飛靶,不知道腦中為什麼會想到先前陽曜德讓他玩的小遊戲,眼前看到的盡是花花綠綠的螢幕殘像,根本就看不見真正的目標在哪……這是沒有辦法作弊按暫停的。熊海斳煩躁的上了膛,又重新瞄準目標,但在旁人看來,他更像是對空鳴槍。

阿遠站得遠遠地看著熊海斳打靶,他知道熊海斳的心情非常不好,因為他平常失誤率不會這麼高。

「嘖!」熊海斳摘下耳罩,接過服務員遞來的毛巾擦汗,然後才招手讓阿遠過來。「查得怎樣?」既然是臥底,那追查的方向就從先前沒注意到的銀行帳戶下手,熊海斳有這方面的人脈,要調查不過幾分鐘內的事,只是他一直在逃避,因為他害怕看到醜陋的事實,害怕一直以來的信任被摧毀殆盡,這種躊躇不前的感覺是他前所未有的。

「他帳戶裡有一筆一百萬美金的匯款,熊哥你有給他零用錢嗎?」阿遠小心翼翼的問道,試圖替陽曜德找個藉口,但熊海斳聽到這句話後情緒反而更加地糟糕:「……我要給也不會給美金。他人呢?」

「還在祥和醫院。」阿遠其實想對陽曜德刑求,只是陽曜德在熊海斳授意之下被倪浩凡定時被注射藥物,一直沒有清醒,免去了他的劫難。這筆來路不明的款項幾乎可以說明一切,不過熊海斳還是想聽到他媽的陽曜德——對,他知道「馬言濤」是個假名了——親口承認這一切都是他在欺騙他,然後,熊海斳會親自……

 

金龍幫不是沒有出現過叛徒,然而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讓熊海斳如此心痛,被背叛的感覺非常不好受,熊海斳覺得他整個心都被陽曜德捏碎了,那瘦弱的胳臂狠狠地掐著他內心最脆弱的一塊,或許力量不大,但精準的挑動了熊海斳痛覺神經,深入骨髓的疼痛讓熊海斳難以忍受,他巴不得將心剜出來結束這無邊無際的痛苦。

他向來對叛徒都是採永絕後患的方式處理,這次……熊海斳閉上眼,深呼吸了幾次,才打起精神對阿遠吩咐道:「載我去醫院。」

「是。」阿遠沉默的開著車,透過後照鏡,他知道熊海斳內心正在掙扎,對於叛徒要怎麼處置當然是熊海斳說了算,但是阿遠不能排除熊海斳放過陽曜德的可能性——雖然熊海斳真的要放走他,阿遠也不能說什麼,只是這會影響整體金龍幫的向心力,阿遠不能讓熊海斳這麼做。他猶豫了會兒,開口說道:「熊哥,這人不能留。」

「……」熊海斳捏著眉心,沒有回應,阿遠謹慎的繼續說道:「他太危險了,留著難以服眾。」就算是熊海斳的情人,只要犯了幫規,那就必須秉公處理,留下小指什麼是基本刑罰,只是陽曜德這人的能力太強大,已經不是剁小指就能夠解決的情況——他必須消失!

「我知道。」熊海斳皺著眉頭點起菸,這是他不耐煩才會有的舉動,阿遠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說到,接下來就是熊海斳的決定了。他們的熊哥一定會想出一個最好的辦法,阿遠這麼深信著。

 

祥和醫院很快就到了,嶄新生技和各家醫院有著密切的往來,熊海斳甚至還是祥和醫院的董事之一,因此熊海斳要一間不受干擾的獨立病房並不是什麼難事。陽曜德依然昏迷著,不過按照時間計算,他應該快清醒了。熊海斳走到床邊,伸手撫摸著陽曜德跌倒時額角撞出的瘀青,修長的手指沿著顴骨往下,描繪著他消瘦的臉龐,最後,熊海斳輕輕握住了陽曜德那一捏就彷彿會斷的頸子。

 

熊海斳來回撫摸著陽曜德的喉結,用拇指和食指放在上頭——只要在這裡用力,準確捏住他的氣管十秒,接下來自己不用動作,陽曜德也會因為氣管水腫無法呼吸,窒息而死。要殺他很容易,但自己真的下得了手嗎?熊海斳不是第一次這樣問自己,但他一直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讓阿遠他們來處理也行,只是熊海斳想親自聽到陽曜德的說法,不想讓他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

 

蝦球沒有在陽曜德的電腦裡找到什麼有用的資訊——甚至連放在倪浩凡家的那台電腦內也沒有,而陽曜德的身上找到了護照、美國的移民簽證,以及一隻全新的手機和電話卡,裡面一樣沒有任何資訊;熊海斳不想誣賴他,但阿遠查到的那筆美金款項時間點是在駭客事件之後,這很難讓人不將他們聯想在一起。

要放過他其實很容易,熊海斳只希望陽曜德對他說一句:那是兼職賺的錢,和駭客無關。這樣就足夠了,熊海斳不會去計較那筆錢到底是怎麼來的。

 

陽曜德的眼皮震顫,熊海斳冷著臉在一旁他清醒;陽曜德花了好一陣子才讓眼神對焦,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映入眼簾的一切都是冷酷的白色,眼角餘光一個刺目的顏色吸引著他的注意力,陽曜德轉過頭去,發現那是他被撕毀的護照!完了……陽曜德掙扎了下,卻發現自己雙手被綁在床邊的欄杆上,熊海斳輕咳了聲,陽曜德一愣,轉頭看向另一邊;他一看見熊海斳那彷彿要把他生吞活剝的表情,眼淚瞬間就奪眶而出:「拜託放我走!要來不及了!」醫療班機的時間卡得很死,只有兩小時的緩衝,如果不盡快起飛,那黑市商人就要走了!

登登,回答錯誤。熊海斳嘆氣,陽曜德的這反應已經相當於承認罪行了,熊海斳發覺真的要對陽曜德用刑的時候自己意外的冷靜,或許因為這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事情吧?他不急不徐的拿起束帶,將陽曜德不斷蹬著的雙腿綁在病床旁的欄杆上,接著粗暴的撕破他的病人服,從一旁抽屜裡拿出一根尺寸驚人的陽具型按摩棒,他不曉得自己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怎麼樣,只知道陽曜德的眼淚更多了。

 

「不……」哭泣的陽曜德看起來格外的楚楚可憐,但不能心軟。熊海斳強硬的將按摩棒插入陽曜德的甬道當中,未經潤滑造成撕裂的痛楚讓陽曜德整個人劇烈的彈跳起來,卻因為手腳都被綁在欄杆上而無法動彈,欄杆發出脆弱的嘎吱聲,但仍盡責的束縛住陽曜德的手腳。熊海斳心中默默嘆了口氣,接著收起同情心,板起臉孔冷聲問道:「你是童琳派來的?」

「真的要來不及了!拜託……」陽曜德做著無謂的掙扎,熊海斳狠下心來一邊旋轉著按摩棒,一邊質問道:「你帳戶裡的一百萬美金是怎麼來的?」

按摩棒上猙獰的顆粒凌虐著陽曜德的意志,鑽心的痛楚讓他差點昏厥,但他必須保持清醒,盡快趕到機場去,他媽媽還在那邊等他!「放我走!嗚!」

熊海斳按下某個開關,陽曜德感到體內深處被狠狠螫了一下,前端也不受控制的昂起頭來——是附帶電擊功能的按摩棒,抵在前列腺上可以強迫射精;雖然前端硬了起來,但陽曜德無法獲得任何快感,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熊海斳滔天的怒火以及椎心蝕骨的痛楚。

 

「說!」熊海斳粗魯的抽動著按摩棒,一邊掐著陽曜德的下顎,讓他正視自己,「嶄新的資料是你偷的對不對?」

陽曜德根本聽不見熊海斳的問題,他不斷重複著「放我走」以及「來不及了」這兩句話,眼淚滾滾落下,無論熊海斳怎麼逼問都沒用;熊海斳見他這急著要走的模樣,更是生氣了,原先還能理智的問問題,到最後已經接近報復的在電擊陽曜德,彷彿這麼做就能懲罰他欺騙自己的感情一般。

 

「你為什麼要騙我!」陽曜德像是通透的海水誘惑著自己接近,但最後卻是個大浪將他吞沒滅頂……這是熊海斳現在的感覺。他不是沒意識到和陽曜德交往會有風險,騙財,騙色,頂多損失這些吧?不是不能承擔。但陽曜德超乎了熊海斳的預料,竟然是個海嘯!熊海斳不能原諒自己因為私人情感而影響了公司的運作,甚至威脅到金龍幫的存在;眼前的這個人,是自己最大的弱點,想要重新振作,那就必須解決這一切!他捏著陽曜德下顎的手逐漸往喉嚨移動,陽曜德感受道了熊海斳的殺氣,驚懼的掙扎著,熊海斳目眥盡裂,逐漸收攏手指……

 

「熊哥!」阿遠的驚呼讓熊海斳回過神來,他回頭看向阿遠的表情一時之間還沒調整過來,阿遠只見到一個凶神惡煞的熊海斳跪在床上,一手掐著陽曜德,一手握著什麼,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而陽曜德雙眼翻白,有氣無力的掙扎著……熊海斳失控了。

「那班是醫療專機。」米妮向機場地勤人員打聽到班機目的地以及乘客名單,發現那竟然是一班醫療專機,這內部一定有隱情,他急忙打電話告訴阿遠,而阿遠接到消息之後趕到病房就見到熊海斳差點把陽曜德掐死的一幕。這不是刑求,而是謀殺,是無法得到資訊的。

雖然以熊海斳的人脈,要壓下一件謀殺案不是什麼難事,但阿遠不想讓他無故背負殺人罪名,於是便阻止了他;他強硬的拉開熊海斳,讓他坐到一旁的沙發上,並倒了杯水給他。「班機飛往美國,乘客是一位女性,名叫陽蘭。」

「不要……咳咳,動他!」原本意識模糊,虛弱的躺在床上咳嗽的陽曜德一聽見這個名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悲鳴著;熊海斳還沒從憤怒的情緒當中平復過來,仍然粗喘著氣,他困惑的看著阿遠和突然又掙扎起來的陽曜德,不能理解這之間的關聯,阿遠嘆氣,替陽曜德補充道:「陽曜德的媽媽,他是單親家庭。」

 

「……」熊海斳好像理解什麼了。熊海斳也是單親家庭——他根本不知道他母親是誰,是他老爸將他帶回幫派扶養,還一度被幾個大老懷疑是雜種,因此從小他沒少受到欺負;自己老爸整天又在忙幫派的事,只會給他生活費,根本沒空理他,他必須自立自強,才能夠在這個混亂的環境裡生存;親情什麼的……在那次暗殺之後就再也沒有了。龍爺給他的照顧或許是一種感情,但熊海斳可以感覺得出來龍爺是別有用心的栽培他,不能算是親情。

 

和母親之間的羈絆熊海斳不曾有過,但他能想像的出陽曜德小時候絕對吃了不少苦頭。一個女人要獨自扶養孩子,肯定十分辛苦……自己竟然會想到這層面?熊海斳發現自己的態度不再那麼堅決。

他聲音乾啞的問道:「陽蘭生了什麼病?」必須搭飛機去美國就醫?祥和醫院已經是地區醫療中心,設備還不夠好嗎?這個傻子……怎麼不會向自己求救呢?

「呀呀呀!你竟然把我的病人弄成這樣!」一個清亮的聲音此時介入熊海斳和阿遠之間的對話,兩人抬頭看向聲源,是倪浩凡。倪浩凡皺著眉頭靠近不斷掙扎的陽曜德,一邊拿出針筒,一邊驅趕熊海斳:「阿遠,把熊……熊哥帶走。」在金龍幫幫眾面前,倪浩凡會給他面子,「等他狀況穩定了我再通知你們。」

 

倪浩凡用鎮定劑抑制住陽曜德的掙扎,熊海斳一直看著兩人,似乎不願離開,但阿遠湊到他耳旁,低聲說道:「龍爺在找你。」

「……」內憂外患,要處理的事情很多,現在陽曜德歇斯底里的狀態是什麼也問不出來的,熊海斳沉默了很久,終於嘆了口氣,他精神頹靡的說道:「帶點茶葉,我們現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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