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又是這片森林。我發現我在夢中可以移動了,不像之前只是站在那裡吹風。或許可以找出什麼?我這麼想著。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還好,不是半透明的。我踏出我的步伐,漫無目的的在森林裡走著。想要找到什麼?我不知道。
眼角餘光看到森林的某一處好像有建築的痕跡,我好奇的走上前,撥開那些糾結的藤蔓之後,我發現那是一扇門。
 
門?我反射性的就想打開,不過看仔細一看,那門上頭有著繁複的紋路,敲了敲,竟然是青銅材質!我清除那扇門周遭的藤蔓,發現那只是門的一小角,這扇門非常巨大,根據我目測應該有十層樓……不,或許更高,因為旁邊山壁上的植物非常茂盛,蓋住了門,我不確定哪裡才是門的頂端。
 
門後或許就可以找到答案吧?那麼大的青銅門不用點技巧的話肯定打不開,只是這門不知道是向內還是向外開?門上沒有手把,我只能賭他是向內開的了。雖然有點自不量力,不過我還是用肩膀去撞了撞門,門似乎有點鬆動的跡象,我振奮的加強我推門的力道,不過推開一個小縫之後我就沒力了,門矗立在那兒,不肯移動分毫。
「嘖!」這跟想吃東西卻打不開食物包裝一樣讓人焦躁,那黑漆漆的門縫看不到裡面的東西,我轉頭尋找可以撬開門的工具。森林裡什麼沒有,木頭最多,但是當我還在尋找稱手的木頭,就突然像是被人從水裡拉出來一樣,強制我清醒。
 
「呼、呼、呼……」我驚魂未定的看著悶油瓶,還沒從夢中的情境恢復過來,恍了好一會兒神才意識到自己睡醒了。我焦躁的劈頭就問悶油瓶:「門後面是什麼?」好歹也讓我開了門再清醒啊!
「你看到了?」悶油瓶沒有被我沒頭沒腦的問題問倒,反而是問我「看到了」!我愣了好一會兒才想通這之間的邏輯:悶油瓶知道我夢見什麼!
「你知道嗎?」我迫切的抓著悶油瓶,想要一個答案,因為如果看見門後面是什麼,那麼我就可以知道我身體出了什麼毛病吧?
 
「走吧!」悶油瓶扶起因為睡太久而腳步虛浮的我,開始整理行李。我甩甩頭,覺得精神異常好,這是嗜睡症發作以來頭一遭的感受,我雖然不知道悶油瓶要帶我去哪兒,不過我很快的漱洗完之後加入整理行李的行列。我非常渴望知道青銅門後面是什麼,心急的跟著悶油瓶來到……機場?
 
悶油瓶熟練的把行李丟到轉盤上,我不知道為什麼很緊張,死死握著悶油瓶的手,他拍了拍我的手背,要我放心的跟著他走就是了。我等飛機都飛到中國領空了才想到我還沒跟二叔還有公司報備我要回中國!悶油瓶擺擺手要我別在意那些,後來再回去處理也不遲。
 
悶油瓶居然拉著我來到廣西?我看著那好像水墨畫一般的風景,覺得自己還在做夢。我呆呆的看著悶油瓶跟人交涉——他什麼時候會瑤族話了?後來我們上了一條小船。那搖槳的漢子叫阿貴,普通話說得不是很好,他磕磕巴巴的跟我們介紹著風景,我看了看悶油瓶,他一副悠哉的樣子,真是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就當旅遊吧!小船航行了一段距離,來到一個村落,阿貴說他們家就在前方不遠處,招呼著我們過去。櫛比鱗次的吊腳樓依照地形而建,對我來說也是種不錯的取材,可惜我忘了帶相機。阿貴的太太端出家常小菜來招待我們的時候,我這才想起——我多久沒吃東西了?
 
這問題讓我愣住。是啊,我多久沒吃東西了?昏睡的過程中一直迷迷糊糊的,醒來就會看見悶油瓶,然後喝個水洗完澡我又睡著了,他有拿東西給我吃嗎?我想不起來。我糾結著這個問題,悶油瓶替我夾菜:「明天要走路,今晚好好休息。」
「……喔。」我發現悶油瓶一進入這個村落之後整個眼神都是亮的,難道他來自這裡嗎?回想起非常久之前從教授那邊接過悶油瓶本體開始照顧的時候,我曾經寫信問過送盆栽的教授,那教授回答說悶油瓶本體是在廣西的路邊攤買的,小販說有緣人才能讓它發芽……
 
我一個恍然大悟:這是尋根之旅!我從來沒有問過悶油瓶的出身,因為我不在意。二叔或許有對他做過調查,不過應該也查不出什麼,所以才要高加索人幫他杜撰那些資料吧?
「我們要去見誰?」突然就要見到悶油瓶的家人了讓我有點緊張,是不是該帶個禮物啊?……不對,悶油瓶的家人應該也是樹精吧?我要帶什麼給他們?
 
「去了就知道了。」悶油瓶神秘的一笑,替我攏了攏枕頭:「睡吧。」
「…………」又要睡覺!我本能的抗拒著,怕從此一睡不醒,不過悶油瓶這次給我了承諾:「明天早上我會叫你。」
「真的?」我緊張的抓著悶油瓶的手臂,希望他給我肯定的答覆。
「真的。」他在我額上吻了一下,我那緊繃的情緒「咻」的一下突然消失,睡意襲來,我鑽到悶油瓶的懷中,打著哈欠,模糊不清的說道:「你一定要告訴我……哈嗯……門後面是什麼……」
「就是要帶你過去看。」悶油瓶在我耳邊低語。
 

 
天才剛亮我就醒了。悶油瓶彷彿沒睡一樣,一直盯著我的臉瞧,我眨眼,捏了自己一下,確認這不是夢,悶油瓶被我的舉動逗笑,扶著我起身。
「洗臉水準備好了。」我們的早起並沒有打擾到阿貴跟他太太,因為村裡的人早就在工作了!還真是健康的生活方式啊……我深吸了一口這晨間特有的清新空氣,帶著點泥土的芬芳,昨天晚上應該有下雨吧?
 
我們隨意喝了點粥之後,悶油瓶拒絕阿貴的嚮導,自顧自的往森林裡走去,阿貴看到我們去的方向,大驚,帶著獵狗追上了來;悶油瓶停下腳步,什麼也沒說,只是盯著他瞧。其他村民很快的就感覺到氣氛不對,紛紛圍了上來,我拉拉悶油瓶的衣角:「就讓阿貴帶我們去別的逛嘛!在人家的地方不要亂來。」少數民族有著自己的信仰,萬一我們做出什麼不敬的動作那就太失禮了。
 
「那裡……你們不能去。」看起來像是村長模樣的人帶著濃濃的口音說話,我連忙彎腰道歉,正想牽著悶油瓶的手走回村落的時候,悶油瓶突然平舉著右手,指著村長,嘴裡說出我不懂的語言,頸子上浮現出雲紋——是那只有在做愛時才會顯現的麒麟紋身的一部分。村民們見狀,紛紛驚恐的跪下,朝著悶油瓶磕頭,我慌了手腳,想扶起離我最近的那位村民,不過他非常害怕我的接觸,倒爬著退開,口中唸唸有詞,就連阿貴的獵犬也嗚咽著趴在地上,不敢移動。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拉著悶油瓶:「小哥別這樣,你嚇到我了。」
悶油瓶像是吟唱咒語那樣唸了一段詞,村民們終於起身,必恭必敬的在前方領路,我意識到悶油瓶說不定是他們這裡的信仰?也跟著村民一起恭謹起來。
「大人,我們不能過去了。」村民們帶我們到森林中一塊突兀的空地,就不肯再前進,我好奇的望向四周,發現這裡我來過!這裡就是夢中那片森林!我掙脫悶油瓶的手,朝著我記憶中的方向奔去,耳邊呼呼的風聲聽起來像是有人在歌唱一樣,指引著我的方向。
 
到了應該是門的所在位置,我愣住:因為沒有門,只有一片瘋長的藤蔓,沒有任何人造的痕跡。難道是我記錯?我在山壁上到處摸索著,想找到藤蔓後的青銅門,可是卻怎樣都找不到。
「吳邪。」悶油瓶不疾不徐的走過來,陽光在這時候照進森林裡,我看見了隱藏在藤蔓中的青銅圖騰,有點害怕的摸了摸,確認它真實存在。
「我……可以嗎?」萬一這些藤蔓是悶油瓶的家人,我這樣去扯也太失禮了!悶油瓶微笑,當他走近門的時候藤蔓自動退開,我目不轉睛的盯著這一切,悶油瓶握著我的手,按在門上,微微一推,那巨大的青銅門就被他推開了。
 
金屬摩擦的嘎吱聲響震得我頭暈,門內傳來潮濕的泥土氣息,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至少在我看來什麼都沒有。
「走吧。」悶油瓶引導著我走入那片黑暗,我害怕的拉著悶油瓶,不讓他完全隱沒在黑暗當中,「沒事,有我在。」這是要我信任他的意思,我深呼吸,決定相信悶油瓶,都走到這一步了沒有退回去的道理!
 
悶油瓶帶著我走入青銅門之中,我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發現山洞內部有著點點星光……不對,那是螢火蟲?那些黃綠色的亮光會移動,我看得目眩神迷,悶油瓶的聲音迴盪在山洞當中,聽起來有點不真實:「吳邪,你願意跟我過一輩子嗎?」
那些螢火蟲聽到悶油瓶這句話,紛紛向我們靠攏,藉由那些微弱的螢光,我看見悶油瓶真摯的表情,眼中發著光,非常期待我的回答,我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我願意。」螢火蟲們在我回答之後迅即消失,黑暗瞬間變成漩渦一般將我捲了進去,強烈的暈眩感讓我只能緊抓著悶油瓶的手不放,到死都不會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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