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晃悠悠的來到城中最大的茶館,停下。
吳邪掀起簾子,慢悠悠的讓悶油瓶扶著他下車。吳邪挑眉一望,見店裡零零稀稀的幾桌客人,知道是留下來看笑話的。畢竟這個甯大小姐不是第一次來砸店;之前他看在甯家的份子上,好聲好氣的把他勸了回去,也表明了自己高攀不起甯家,要甯大小姐不必拘泥於父輩間一句玩笑的約定,但沒想到這甯大小姐變本加厲,三天兩頭過來鬧場,這次甚至摔了他爺爺留給他的黑漆戧金稜瓣式盒! 
 
是可忍,孰不可忍!很少親手處理茶館事物的吳邪這次讓甯大小姐這麼給鬧來了。
店裡的夥計戰戰兢兢的伺候著甯大小姐,深怕他一個不高興,又摔了老闆心愛的茶具,沒見到吳邪面帶殺氣的從門口走進來。
「今個兒是什麼風把咱們甯大小姐給吹來了呀?」吳邪很憤怒,但又必須維持禮貌的時候就會冒出京腔,夥計們非常清楚這點,他們齊刷刷的讓開,露出八仙桌後面怒氣毫不遜色的甯大小姐。
 
「吳邪,你總算出來了!我爹都答應你不用入贅,你還磨磨蹭蹭什麼?商人不都是以誠為本嗎?你把誠信二字放在哪裡!」甯大小姐當著吳邪的面,又摔了只青花靈芝高腳杯,瓷器破裂的尖銳聲響讓吳邪額上青筋突的一跳,他臉上依然維持著笑容,要王盟收拾殘局:「快多謝甯姑娘,如今不用費心再找對杯了。」
「…………」王盟怯怯的看了吳邪一眼,吳邪笑得更燦爛了:「快說呀。」
「多謝甯大小姐!」王盟神速收掉碎片,一溜煙的跑了。
 
一旁的客人像是聽說書一樣,逐漸往吳邪的方向移動,吳邪保持微笑,看客人都找到好位置了,這才緩緩開口:「甯姑娘,這是在下昨日在春意坊結識的公子,門猷平。」他隨意取了個假名,將悶油瓶介紹給大家,有些客人理解的吃吃笑起來,而夥計則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甯大小姐則是氣白了臉:「你、你……!」他握緊拳頭,四處張望,又想找東西摔。
 
吳邪不急不徐的接過夥計遞上來的鐵觀音,呷了一口,才繼續接著道:「還有……」吳邪招手,要王盟拿那隻裂了的黑漆戧金稜瓣式盒過來,露出溫和但是讓人不寒而慄的笑容,淡淡吐出一句:「這是咱爺爺的遺物。」
「…………」甯大小姐臉色瞬間刷白,他從小到大都是要什麼有什麼,只覺得不守信用的人最該死,但他沒想到一直容忍他胡鬧的吳邪畢竟還是有底限的,本來以為逼得他出面就可以得到回應,但如今,卻是自己親手砸了這段姻緣。
 
茶館內寂靜無聲,誰都不敢說話,怕又給淚水在眼眶打轉的甯大小姐增添新的傷痕,吳邪話說到這邊,不再看甯大小姐的臉色。他轉頭吩咐道:「王盟,拿新進的銀針茶給客人嚐嚐。」
「好咧!」王盟利索的去了,吳邪站起來,做了個四方揖,「今日就讓在下招待大家一回。」
「吳老闆客氣了。」有人回禮,吳邪對著他笑笑,接著要悶油瓶扶著他上馬車,打道回府。
 

 
「呼……」總算解決甯大小姐這個大患。吳邪之所以拖延著不肯下聘就是因為知道甯大小姐潑辣蠻橫的個性,自家老爹和甯將軍喝高了就胡亂答應,事後也是後悔得要命,只好讓吳邪自己看著辦。就不知道甯大小姐怎麼會認定他這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商人呢?這也不是他第一次被拒婚,應該……不會有事吧?今日暗示甯大小姐不守婦道,話說得重了些,等甯家人登門賠罪必須好好招待他們,不然難保將來貨物出關不會被甯家軍藉機刁難。
 
雖然用爺爺的遺物鎮住了甯大小姐,不過同時搬出了悶油瓶這個小倌當擋箭牌,肯定要讓家裡叨唸了吧?吳邪想到這裡,頭又痛了起來,悶油瓶很貼心的替他揉著太陽穴,不過吳邪並不領情,揮退他,嘆了口氣,說道:「去帳房領一百兩,然後想去哪就去哪吧。」
買下他是個意外,留他,會被講閒話,不留,那也該妥善安排;一百兩銀子要做個小生意已經不成問題,除非這傢伙這麼倒楣,被人口販子抓到,再度賣入小倌館。
 
「唉……」悶油瓶沒說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但吳邪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有如江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的悲傷情緒,一時愣住,「喂?」自己居然跟著悲傷起來是怎麼回事?
「命賤之人,即使消失,也不會有人發現的吧?」悶油瓶幽幽的留下這句,落寞的走了。
吳邪心臟沒來由的一揪,出聲喊住他:「站住!」悶油瓶停步,但不回頭,那寂寥的背影看得吳邪內心又是一抽一抽的疼,他煩躁的抓抓頭,「不願離開那就待著吧。」只要不說,別人一定把悶油瓶當作門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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