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盟端著茶,擔憂的站在吳邪房外。
老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好幾天沒出門了。又到了進新茶的時間,雖然被劫的那批白茶還沒找到,但其他地方的茶葉陸陸續續的抵達;照理來說,吳邪會一樣一樣的檢查,若是今年的茶葉品質不佳,那他寧願沒有茶葉也不願拿劣茶魚目混珠,這也是茶館一直生意興隆的緣故。
 
「門先生,老闆還未起嗎?」王盟試探性的詢問一直貼身服侍吳邪的悶油瓶,這人的來歷很蹊蹺,說是春意坊出身,但站在門口的氣勢又像個保鏢?只是老闆一直沒說什麼,王盟也不便置喙。
「吳邪病了。」悶油瓶吐出這幾個字,王盟大驚:「那我去請大夫!」他將手中的茶盞塞到悶油瓶手中,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奔得飛快,悶油瓶凝視著王盟遠去的背影,嗅了嗅手中的茶,逕自推開吳邪的房門進入。
 
「少爺,這是今年的春雨。」吳邪默不作聲,悶油瓶看向紗帳中的身影,知道吳邪已經醒了,他不卑不亢的端著茶,站在一旁,似乎只要吳邪不起來,那他就這麼一直站著。
 
悶油瓶和王盟在門口的對談吳邪聽到了,什麼生病?那是氣的!莫名其妙的被悶油瓶上了之後,隔天腰酸背痛的跟風濕發作一樣,鑽心的疼,後庭更是腫得不像話,讓他坐立難安,只好一直躺在床上。
吳邪見到悶油瓶那平淡如水的表情心裡就有氣!屏退他,不讓他服侍。其他丫鬟不曉得兩人之間發生什麼事,也不敢貿然闖進吳邪的房中,吳邪只好凡事親力親為,腳步虛浮的在房間磕碰了幾次,才找到最省力的移動方式——把東西都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悶油瓶終於找到藉口進入房間,但吳邪還是不想跟他說話,房內的氣氛壓抑的有如雷陣雨前的空氣,沉悶的讓人無法呼吸。一個躺在床上,一個站在床沿,誰都不肯作那第一滴落下的雨滴,打破這膠著的氣氛。
過了一會兒,王盟領著大夫,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這尷尬沉默的空間才被撕裂開來,注入一絲生氣。
 
大夫給吳邪把了脈後,挑眉,吳邪怕他說出什麼令人難堪的症狀,連忙給大夫使眼色,行醫多年的大夫怎會不知吳邪的心思?隨手開了幾帖健脾胃的方子,並吩咐王盟多讓吳邪吃些清心退火的甜湯,免得吳邪又中暑。
「呼!」還好只是中暑,若吳邪真的出了什麼事,那怎麼跟老爺交待!王盟推開窗戶,讓清風吹進房間,一邊責怪悶油瓶道:「你怎地服侍的?大白天的,也不開窗,害少爺中暑!」
 
悶油瓶沉默的挨罵,不去辯解窗戶是因為吳邪不想見到他而關上的,王盟絮絮叨叨的唸了好一會兒,還是吳邪出聲制止他,王盟這才用準備甜湯的理由離去。
「茶。」吳邪伸手,悶油瓶必恭必敬的遞上,吳邪呷了一口,甘醇清爽又帶著蘭花香氣的春雨茶撫平了吳邪煩躁的情緒,他微微嘆了口氣,問道:「白茶有下落了嗎?」悶油瓶到底是什麼來歷吳邪不清楚,但他知道這人絕對不是外表看起來的那麼簡單!雖然對他存有疑慮,只是在西洋鏡還沒被揭穿之前吳邪只能一點一點的試探他。
 
「沒有。」悶油瓶抱拳稟告道,吳邪又嘆氣,悶油瓶感覺到他的不滿,微微停頓一下,接著說道:「我會努力尋找。」
「嗯。」兩人的對話就這樣簡短的結束了,之後的相處依舊僵硬,但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吳邪在服下大夫給的藥之後中暑症狀改善,又恢復為喜歡到處串門子的和氣老闆。
 
「官爺辛苦、辛苦。」吳邪領著王盟和悶油瓶從衙門出來,眉心皺成川字型。知道這路綠林好漢背景恐怕不單純,不然怎麼官府追查了這麼久還沒有個眉目!吳邪打算親自帶著一批禮物前往福鼎,能贖回茶葉自然是最好,若不能贖回,至少打個照面,下次損失或許可以少一點?
 
悶油瓶聽到吳邪要前往福鼎的時候罕見的出聲阻止了,吳邪知道他在擔心自己,對他的氣惱稍減,笑道:「沒事,金獅鏢局會沿路護送。」
「他們沒保住貨物。」言下之意是指就算有再多的鏢師也沒用,吳邪臉色微微一僵,但還是強作鎮定的道:「不親自登門拜訪就顯得沒誠意了。」他心中一邊盤算著那批白茶值不值得花大錢聘請高手來談判的問題。
 
悶油瓶見無法勸退吳邪,只好開口:「真的要去的話……帶上我。」
吳邪瞇起眼來打量著悶油瓶,但他淡定的眼眸比三叔那隻老狐狸還要難以捉摸!這傢伙……深得看不見底。吳邪心裡有些排斥悶油瓶,不過有金獅鏢局的人隨行,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亂子吧?
 
禮物準備妥當後,吳邪一行人等很快的就上路,對方或許也收到了王盟到處散布的消息,主動派人跟吳邪接洽;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前進!吳邪打起精神,擠出最和善的笑容,跟在實力不知深淺的土匪身後,踏入了山寨,沒注意到悶油瓶在進入山寨之後就一直低著頭,彷彿不想被人認出來。
 
「小人不知大王在此落腳,沒能即時孝敬您,還望恕罪。」吳邪說著,將手中的羊脂龍紋玉如意送了上去,吳邪偷偷瞄了坐在堂上的人一眼,發現是個老頭兒,雙眼之間有個猙獰的疤痕,手上把玩著兩個頗具份量鐵丸,他看出老頭兒的握力不錯,不敢怠慢,又呈上各種頂級茶葉,讓老頭兒挑選:「您看看有沒有合意的茶葉,小人好多拿些來孝敬您。」
 
老頭兒讓人取了龍井,泡了開來,似乎很享受著茶葉的清香,吳邪不敢打擾他品茶的愜意,很耐心的候在一旁,琢磨著什麼時候能開口詢問白毫銀針的下落,但在這時,一旁的嘍囉們突然一聲驚呼:「張起靈?」
老頭兒聽到這聲呼喊,一顆鐵丸凌厲的射向站在吳邪身旁的悶油瓶,並揮手,厲聲命令:「拿下!」
 
我操!怎麼突然變成這樣!吳邪錯愕的看著鏢師和土匪們打了起來,嚇得縮成一團,盡可能的躲到角落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那個深藏不露的悶油瓶終於大顯身手,掌風呼呼的和老頭兒交起手來!吳邪看傻了眼,一旁嚇得屁滾尿流的王盟爬到吳邪身邊,拉著他想要趁亂逃離;吳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衣帶飛揚的悶油瓶身上,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矛盾:既害怕他受傷,又對於他潛伏在自己身邊的意圖感到恐懼。
 
混亂的腦袋無法對身體做出逃命的指令,吳邪被驚恐的王盟推上馬車,兩人慌慌張張的往下山的路奔去,只是土匪已經將他們視為張起靈的同夥,從後面追了上來!
……他媽的「張起靈」是什麼暗號啊!難道今天就要莫名其妙的陪葬了?吳邪見王盟哆嗦的連韁繩都握不好,一腳把他踢回車廂內,自己駕車,只是山路顛簸,車輪卡在一個窟窿內,車廂翻了過去,吳邪摔得七葷八素,還沒回過神來,兵器破風的聲音就到了耳旁!
 
「鏗!」尖銳的兵器碰撞聲震得吳邪頭暈,兵器在頭頂碰撞了幾下後,吳邪的腰帶被人一提,他覺得自己跟騰雲駕霧一樣在樹上飛翔!幾個起落之後,已經聽不到追兵的聲音了,吳邪強忍著噁心,抬頭一看,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山腳下,眼前是個寧靜的小村莊。
「沿著這條路下去就會到城裡。」清冷的男聲在頭頂響起,腰上支撐的力量鬆了開來,吳邪一個踉蹌,跌坐在地。
 
在他面前的是個殺氣尚未褪去的悶油瓶,手裡拿著刀,刀上還有血。這人是一直貼身服侍自己的悶油瓶嗎?是那個吹簫技術很好,出身自春意坊的悶油瓶嗎?這實在太陌生了!過度恐懼驚疑的情緒讓吳邪沒能反應過來,悶油瓶皺眉,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臉,「還好嗎?」
「你到底是誰!」吳邪拼命的後退,雙手握拳,警惕的看著悶油瓶,悶油瓶嘆了口氣,知道現在的吳邪聽不進任何解釋,乾脆一個手刀將他打暈,帶回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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